古刹阴霾（二）

小珍珠在神泉寺的上空兜了一圈儿，见寺院的南面有一处院落，院门坐南朝北。门上方的匾额上刻三个大字，因年久匾额上的漆皮早以脱落，但仍能从木板横竖裂纹上，辨认出长乐院的字样。小珍珠飞过院门，见院子不大但很豁亮。院落西边有一栋二层木质仿古小阁楼，看那样式是新翻修的。院东面是三间禅房，南面有一座新建的汉白玉墓塔，墓塔造型别致，雕刻精细，墓塔底座呈正方形，有三级大理石台阶。小珍珠落在塔檐上，见台阶下面跪着三个和尚，从衣着上看，那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可能就是神泉寺的住持。因他不停地叩拜，很难看清他的脸面，小珍珠只好飞到东禅房的北屋，窗前，见屋里靠南墙有个单人床，床上躺着一个小和尚，旁边还站着一只硕大的老鼠，不停地用凉毛巾溻小和尚的额头。小珍珠见四周没有人来，便顺着敞开的窗户飞了进去。他仔细看了看那只老鼠，才知道是傻大。
“傻大！”小珍珠落在他的身边。
傻大先是一惊，当他回身看见小珍珠，使劲儿揉了揉眼睛，我不是瞧花眼了吧？你真是小……小珍珠？
“那还有错！”小珍珠张开翅膀抱住傻大，傻大哥！
“小珍珠！”傻大紧紧地把小珍珠搂在怀里。匹特和白大叔他们……
他们的事，以后再谈。咱们眼下先救人！小和尚现在怎样？小珍珠走到床边看了看小和尚。
“高烧不退，烧得他直说胡话。这会儿刚迷糊着。”傻大给小和尚换了块毛巾，那前我叫吃货去找人。
“吃货？是不是斯亚特？”
哦，你见着他了？
“见着了，我已让他去水月庵叫智月姐，短尾猴去西峰卫生院找大夫。”
“好！小和尚和他爸非常固执，恐怕大夫来了他也不让看，他太相信神灵了。”
“不要紧，我有办法！小珍珠挥了下翅膀。”你在这儿等着，我去去就来。
小珍珠出了屋，飞到墓塔露盘上，见塔腰四面的佛龛里，各嵌着一尊大肚弥勒佛像，形象逼真动人。小珍珠顺着露盘飞进塔的南门，跳到大肚弥勒佛的肩上，躲在他的耳朵后面，张了张嘴，学着男人的粗嗓音，大声地朝跪在下面的三个和尚说：“佛祖有旨，侍童已有，不必再荐。”
三个和尚听了，惊得半天才慢慢地抬起头，见墓塔跟前没有人，可慌了左边的大耳朵和尚，只见他猛地直起腰，抻了下中间发愣的住持，“哎哟！师傅，您还不谢旨，佛祖显灵了！说他身边的侍童已经有了，我师弟去不成了！
“啊？去……去不成了？这……这……”
您还趴在这儿干啥？还不快去找大夫！右边的和尚抬起头推了住持，瞪了一眼大耳朵和尚说。
好好好！你俩先别走，多烧几柱香，替我谢旨谢恩！住持嘴唇抖动着转身扑进禅房。
这时，斯图亚特领着智月法师和大夫从外边走了进来。
“戒贤师傅，德慧他怎么啦？”智月法师走到小和尚床前，德慧，德慧！
“快别叫了，他患的是上呼吸道感染，得赶快给他输液，快到外面给我找根杆子来。”大夫从医箱里取出输液瓶子和药剂，拿出针，配好药，把药瓶挂在智月法师绑在床头的杆子上。然后，给小和尚扎好针，又照着小和尚的屁股打了两针。好啦，这孩子的病，不是我说话玄乎，再晚叫我一步，就没救了。戒贤大师，我跟您说过多少次，神灵永远不能代替医学。有病就得找医生叫大夫！
“哎！可……唉！”住持长叹一口气，看了看床上的小和尚，眼泪直往下流。
“您别着急，他的病不要紧了。”大夫一边收拾东西，一边说：“呆会儿，输完一瓶，再倒一瓶，药我已经对好了，我还得去趟祥云寺，老方丈又病了，我一会儿就回来。”
大夫说完出去了。
“师傅！师傅！”大耳朵和尚从外边走进来，师傅，您……您这是咋啦？大耳朵和尚见住持直落泪，使劝解说：“哎呀！您不常跟我们说，死生有命，富贵在天。您何必……”
大耳朵！你少在这儿胡诌瞎扯！智月突然转过身，你小子上回跑肚拉稀，上吐下泻，要不是德慧给你抓来药，你早就完蛋了。
“你说话放尊重点，我的法名叫护法。”大耳朵和尚瞪了一眼智月，你懂得啥，这是佛祖的旨意。你……你从这瞎叫唤，佛祖怪罪下来，非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可！再说……这儿是和尚庙，不是姑子庙！
“你……”
“行啦！行啦！护法你和护月到前殿去吧。”住持关好门，智月，你把德慧当作自己的亲弟弟，这事远近寺院都知道，护法他刚来，还不太了解你，他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。不过……住持说到这儿，朝窗外看了看，压低声音说：“刚才，护法说的是实话，佛祖真的显灵了！他说的话，我都听见了。”
“咯咯咯，喳喳喳！”
“谁？谁在那儿？”
“我！”小珍珠突然从窗外飞进来，落在小和尚的床边，佛祖有旨，侍童已有，不必再荐，这话是我说的。
“什么是……是你说的。你……你是只小鸟，怎么会……会说人话？”住持两眼瞪着直往后退。
“您老不必害怕，我只不过是只很普通又勤奋好学的小鸟，叫金山珍珠，他们都叫我小珍珠。至于我为什么会说人话，这并不稀奇，红鹦鹉绿鹦鹉和八哥都会讲人话。当然，他们跟我是不能相媲美的。我不但能流利地和人对话，而且还会写，就连唐诗宋词我也能诌上几句。因为我在银色城堡里跟白兔大婶学过汉语。”
“它……它还上过学，真是只神鸟，神鸟哩！”智月惊奇地拍了下手说：“你……你一定是从西天飞过来的使者？”
“咯咯咯！你过讲了，我可不是什么神鸟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，就连佛祖释迦……牟尼，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！你们不要惊慌，他原名叫悉达多，生活距今两千五百多年前，和山东的孔圣人是同代的人。他出生在古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，位置在现在的尼泊尔境内，他是一个王族子弟，从小就受过良好的教育。成年娶过妻子，生有孩子，悉达多所以要出家修道，最终成为佛教首领，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抱负。他不满当时婆罗门的神权统治和和种姓制度。传说他二十九岁那年一次出游，碰见一个要死的老头儿，一个病入膏盲的病人，一个待埋的死人，使他知道老、病、死为人生所无法避免；又遇到一个贫苦的比丘，懂得修行可以解脱，从而促使他下决心，出家修道，为推行自己的宗教主张另闯出一条新路，这就是后来的佛教。释迦牟尼八十岁时在婆罗双树下逝世，火化后，他的骨灰被许多国家国王抢分，尊称为“舍利”。他一生所演说的教文，被信徒们纪录整理，形成了经、律、论三大部，就是后世所称的“三藏”。他本人也被尊称为“如来”，奉为佛祖，你们听懂了吗？”
“哎哟！一只小鸟竞能懂得如此深奥的东西，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听说过。”住持点点头，不由自主地挑起大拇指，高，实在是高。
其实这也没啥，我也是刚从《佛学寺报》上看到的。
还是我给你找来的哪！躲在床下面的傻大憋不住了说了一句。
瞎说！小珍珠拍了下床板，傻大短尾猴你俩快出来吧！
小珍珠，你……你又跟谁说话？智月四周瞧了瞧。
“他们出来，你就知道了，你们看！”
“啊？耗子！阿弥陀佛！它们……”
“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瞧他们，他们可是两只最好的老鼠。这只大的叫傻大，这只小的叫短尾猴，他们都是我的朋友。还有这只松鼠，叫斯图亚特，是我刚认识的朋友。
“我的名字还是智月姐姐给我起的呢？”斯图亚特跳到小珍珠跟前说。
“嗯？它……它好象在跟你说话。”智月低下头厾了下斯图亚特的脑门，小馋兔，你也会说话吗？
他会说，所有的动物都会说话，只不过你们听不懂罢了，他刚才对我说，他的名字是你给起的。
哦，对！他们名字是我们从美国作家，爱尔温·布鲁克斯·怀特的童话《小老鼠斯图亚特》中得来的。我把这个故事讲给德慧听，德慧一高兴便把此名奖给了这只小松鼠。
“洋名中用嘛！咯咯咯！”小珍珠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傻大，人类和动物之间最大的障碍，就是语言不通。如果语言能通的话，我相信人与动物之间会和平共处的。就拿傻大他们来说吧，他们与德慧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，德慧病了，他们都非常着急，傻大一直守在他们身边，用凉毛巾给德慧降温。短尾猴去西峰找大夫，斯图亚特叫来智月法师，才使德慧转达危为安。
噢！原来纸条是他们送的。智月从衣兜儿里掏出纸条，这纸条……是我写的。
多谢你们的帮助！救了我的儿子，普渡众生的菩萨会保佑你们的。住持走过来，合撑平拱，阿弥陀佛！
“南无阿弥陀佛！小珍珠他们几个，也学着住持的样子，合掌平拱，阿弥陀佛！哈哈哈！”
“德慧！德慧他醒过来了！”智月惊喜地坐在床头，德慧，你看你们的小朋友都来看你了。
德慧慢慢地睁开眼：“智月姐，傻大，短尾猴，斯图亚特，小鸟……”
“我叫小珍珠！”
你会说会话？
会说，等你的病好了，咱们一起玩好吗？
“嗯！”德慧点了点头，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住持，爸爸，我看了我妈妈了，我喊她，追她，可怎么也追不上她，德慧说到这儿，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解滚落下来。
智月听到这儿，两眼湿润了，她拂起德慧眼角的泪珠，站起身走到窗前，德慧，你放心，等你病好了，姐姐一定帮你找到妈妈！